返回第334章 立足之地(2 / 2)会说话的肘子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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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迹低头拱手:“多谢陈大人。”

仁寿宫渐渐走空了,张拙一直等着所有人离去才拉着陈迹往外走,经过太子身旁时他死死拉住陈迹,不让其与太子交谈。

两人身后,小太监们拿着长长的铜条,将一盏盏蜡烛按灭。这座辉煌的宫殿,一点点陷入黑暗之中。

照在太子身上的光,也一点点消失,直到被黑暗吞没。

……

……

两名小太监提着两盏宫灯走在前面,陈迹与张拙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。

穿过肃静寂寥的红墙灰瓦时,陈迹忍不住回头朝钟粹宫与景阳宫的方向看去,视线却被一座解烦楼严严实实的遮挡着。

张拙站在原地等他,等他看完才继续往前走。

两人出了午门,沿着宫道出端门,再出承天门。走过漫长的朱红宫道,就像走出一个深海漩涡,那个漩涡拉扯着每一个人,需要有极大的定力才能挣脱。

张拙侧脸看向陈迹,嘴里调侃道:“你胆子也太大了,万一陛下不应你,你岂不是要被推出午门之外斩首?”

陈迹看着京城的夜色:“这不都是张大人教我的吗。”

张拙乐呵呵笑道:“我可没教你赌命,说说,你哪来的底气赌陛下会出面保你?”

陈迹想了想回答道:“自古帝王最在意三件事,一个是银子,一个是人,一个是谁在惦记他的御座,其余的都不重要。陛下用徐阁老是因为他能帮陛下赚银子,如今他启用张大人也是这个道理。想来张夏应该已经将王家的银子送去内库了,有银子便好说话一些。”

“其次,陛下将世家大族视为隐患,有人将刀子递到他手边,他没有拒绝的道理。”

还有一个原因陈迹没有说出口,但那才是最最关键的。

张拙背负着双手在承天门外站定:“你说得对,但也不全对,六万两多吗?多。在户部,它是边军将士十日粮饷,需精打细算;在兵部,是五百门铳炮;在民间,它是八县农民血汗凝结的催命符。但在内帑,它还不算什么。”

张拙乐呵呵笑道:“这件事背后可不止六万两银子,顺天府尹空出来的缺,就值六万两银子。”

陈迹好奇道:“这么直白?”

张拙斜睨他一眼:“你可知当今工部尚书是怎么升上去的?他前年给陛下献了八万两白银的‘万寿金’,没多久就迁升工部尚书。当然,没多少人看得起他就是了,这八万两白银也只能让他坐尚书位置三年过过瘾。”

“再说抄没王家,王重在顺天府尹任上待了九年,又暗中蓄养匪患,这可是头肥羊。解烦卫定要将其敲骨吸髓,便连他王家女眷也要在教坊司里卖个好价钱才是。”

陈迹又问道:“为何方才张大人暗示我止于王家,拿陈家二房开刀岂不是更好?”

张拙没好气道:“陛下眼里又不是只有银子,他还要留着陈家二房掣肘大房呢。这些年陈阁老支持太子,二房便一直暗中讨好福王,早已势同水火。我等要是帮陈阁老除了二房,陈阁老怕是做梦都要笑醒。”

陈迹若有所思:“那个福王……”

张拙站在承天门外的长安大街上感慨道:“福王是个聪明人啊,起码比太子聪明多了。今晚他但凡做错一件事,都不会有好结果。”

陈迹诚恳道:“愿闻其详。”

张拙捋了捋胡须:“其一,《中庸有云,至诚如神,他不在陛下面前撒谎便是保命之道。其二,他进宫之前就把福瑞祥铲得干干净净毫不留恋,银子老老实实上交。其三,撒泼打滚自毁形象。这世上哪有失仪的帝王?他不过是表明自己没有争储之心,自绝国储之路罢了。至于太子,狠辣有余,聪慧不足。”

陈迹点点头。

张拙看向他:“你倒是个狠人,陛下都不打算理会陈问仁那蠢货了,你还要赶尽杀绝,你怎么敢向陛下张这个口的。”

陈迹认真道:“张大人,人们通常会喜欢自己帮助过的人,而不是帮助过自己的人。让我欠陛下一个人情,并不是一件坏事。”

张拙朗声大笑:“终于像个京城人了!”

他话锋一转:“只是你这么一闹腾,外城的生意可就赚不到多少银子了。”

陈迹转头看去:“怎么说?”

张拙随口道:“此事若你自己兜得住,那便按照先前的约定,我张家分五成,你分剩下的。可你若是自己兜不住闹到御前来,那就是我张家分九成,你分一成。当然,你应该猜到这银子并不是送到我张家手里的,而是直接送去内库,张家一文钱也不会占。”

陈迹嗯了一声:“我不贪,只要有银子拿便可以。八大胡同加上琉璃厂,就算只分一成也不少。”

张拙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陈迹:“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被人摘走九成,你也不生气?”

陈迹平静道:“张大人,我要做的事情只靠银子可做不成,得有茂密遮天的大树荫蔽才行……对了,今晚这一箭,不会是陛下派人射的吧?”

张拙失笑:“想什么呢,陛下哪里需要做这种事?他只需要坐在纱幔后的御座上,当一个合格的裁决者,等所有人去寻他评理定夺,权力自然会回到他的手里。小子,所谓帝王心术没那么玄乎,陛下只需永远当好那个高人一等的裁决者,便已立于不败之地。”

陈迹恍然。

是了,裁判是不会输的,只需要看别人争个输赢。

张拙拍了拍他肩膀:“走了,明日齐家文会我也会去,到时候再聊吧,如何处置高丽使臣又是个头疼事。”

他走向张家马车,踩着小凳钻进车里,马车沿着长安大街的青砖路缓缓远去,隐没在高低起伏、连绵不绝的楼阁灰瓦之中。

陈迹望着清冷无人的长安大街,搓了搓脸颊走进黑夜。

……

……

百顺胡同,白玉苑中,袍哥与祁公坐在亭台里下着象棋。

祁公看着自己被弃马十三招将死的帅,陷入久久沉思。袍哥则坐在对面翘起二郎腿,哼着小曲。

祁公抬头看向袍哥:“倒是人不可貌相。”

袍哥用小拇指挠了挠头皮,转头看向二刀:“这老登是不是在骂我?”

二刀诚实道:“连夸带骂。”

说话间,一名三山会的汉子跑进来,俯在祁公耳边窃窃私语。

祁公挑起眉毛,而后渐渐变得凝重。

袍哥没等他说话,便笑着起身:“二刀,咱们走,京城有咱们立足之地了!”

祁公沉默片刻:“琉璃厂和八大胡同都可以给你,但你们要教鸳鸯阵做交换。”

袍哥点点头:“成交。”

说罢,袍哥走出亭台。

祁公在他身后好奇道:“我还什么都没说,你就这么笃定你那莽撞的东家能全身而退?”

袍哥回头咧嘴笑了笑:“我认识他之前也不怎么信他,但现在轮到你们认识他了。也许你觉得我们莽撞,可我们只是不太熟悉这里而已。”

袍哥往外走去,背对祁公洒脱的挥挥手:

“没关系,我们早晚会熟悉的。”

……

第五卷楔子,完。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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